文天祥与万安横塘张氏
万安县窑头镇横塘村有一座古寺,名“固山古寺”。寺建于宋,寺庙分前后两栋,中间是天井,一边有耳门,依古代祠堂规制而建。虽为寺,实为横塘张氏祖祠。寺内设张氏历代先祖牌位,并供奉一尊千手观音像,侧室塑有一尊文天祥雕像。每逢大年初一,张氏族人均先至寺中祭拜先祖,同时祭奠江西民族英雄文天祥。
横塘张氏族人为何将文天祥(文信国公)与先祖同祭?其内中故事鲜为人知。横塘张氏之先祖为潭州张敏之后,张敏者,仕南唐参政,留家金陵聚宝门外,其子清之以荫补官知吉州兼总管府事。周禅于宋而南唐亡,乃弃官隐居,因家郡城(庐陵)西街之青泥塘。并置别业于万安县之西冻,即今横塘固山地。阅三世,张曰荣(号荣甫,生宋祥符[实改元为天禧]辛酉六月十六,即1021年)“雅爱西冻之胜,幽楼成趣”,因祖有别业在西冻,于宋治平元年甲辰(1064年)辞庐陵西街而占藉西冻。并建有思故堂(后改堂名为荣瑞堂),从此开始了横塘张氏在万安的后裔传承。
张氏之祖先清之“居于郡城西街,与文信国公(南宋祥兴元年[1278],加文天祥少保、信国公)先世称守善长者相邻好,故,庐陵何山张氏别业,万安固山文氏别业,嗣后置有田产万安东北境上,近固山舍许。”(引自张氏族谱)文家与张家世居庐陵(今吉安县)为睦邻,均有别业在万安固山,自清之始即为世交,至文天祥时仍有亲密交往。关于文氏在万安有别业(房屋、田产等),清同治12年《万安县志》“祠祀志·寺”有记载:“固山寺 在横塘,宋时创建。文天祥以其庄地施为殿堂并土田与之。刘子钦(明朝人,吉安会举第一,与解缙同时代人)有记,失载。”
文天祥(1236——1283),初名云孙,字天祥,后改字宋瑞,又字履善,号文山。庐陵(今吉安县)人。宝佑四年殿试第一,钦点状元,是南宋杰出的民族英雄和爱国诗人。据横塘张氏谱载:文天祥家族与张家世代深交,天祥中状元时(1256年)为固山寺亲题“大雄宝殿”扁额一块,款题“赠张府”刻“文山”印,现仍存寺内。内中尚有石碑刻“古寺灯记”一方,曰:“余里固山寺初,为文信国别业,历元及明……为寺也,不知始何时迄今土人往往掘得砖石者,犹有信国姓字……。”
按照横塘张谱有关张道立的记载:“宋文丞相,舍固山别业为寺,公念丞相遗爱,修建正殿并西廊,出铁千余斤,冶钟一口,割田五硕二斗,外过院谷一百二十石,以供常住。后器重(器重为张道立之三子)府君,建山门、廊庑、法堂、齐厨库庾,塑饰佛像。祥主政庐陵密庵刘公子钦记立碑在寺。”《古寺灯记》即为刘子钦所记。现此碑历经数朝,碑面磨损,字迹依稀可辨,惜多处模糊不全。石刻原在村头当过路水桥,从侧面磨损可知,亦曾作磨刀石使用。2003年族人张高生、张信诗等,义倡重修固山古寺时,才将此石重立于寺中,作为张氏家传之宝保存(见图)。
文氏曾有家业在万安固山己无争辩,文天祥与张氏世代情谊也是真实可信的。据张氏后人传说,文天祥少年时曾在横塘生活过,与顺山房文派鹏翔、武派鹰翔等同时人,幼相友善,具有十分深厚的乡亲情谊。与庐陵西街张家更是常相往来。有这样一则故事:
文天祥少年时与同村的张千载十分要好,在一起读书与长大。天祥二十岁那年中了状元,回家办酒宴,张家可是座上嘉宾,连远在万安横塘的张姓族人也去了。文天祥后来仕途顺意,位至丞相。曾多次推举张千载出来作官。但他却多次故意避让,始终都不肯出来为官。认为这是“攀龙附凤”,或借助于权势来捞取私利不应该,所以多次坚辞不授。当文天祥抗元兵败被俘后,即大难临头之时,张千载反而义无反顾地出来帮助文天祥。当得知文天祥兵败广东被俘押至吉安城下时,张千载赶至城下冒死相见,并哭着说:“丞相去北京,我亦去北京”。随后果然跟着到了北京就狱近处住下,羁押三年就住了三年,三年间保证文天祥衣食不缺,并且置有一椟,文天祥行刑后,偷走头颅藏于椟中,并将骨骇毛发等带回吉安,付其家人安葬。这种甘为朋友冒死的精神是多么可贵啊,足见张、文氏交谊之深!友者故事见明朝李贽《续焚书》:
庐陵张千载,字毅甫,别号一鹗,文山之友也。文山贵时,屡辟不出。及文山自广败还,至吉州城下,千载潜出相见,曰:“丞相往燕,千载亦往。”往即寓文山囚所近侧,三年供送饮食无缺。又密造一椟,文山受命日,即藏其首,访知夫人欧阳氏在俘虏中,使火其尸,然后拾骨置囊,舁椟南归,付其家安葬。是日,文山之子梦其父怒曰:“绳钜未断!”其子惊觉,遽启视之,果有绳束其发。李卓吾既书其事,遂为之赞曰:不食其禄,肯受其缚!一绳未断,如锥刺腹。生当指冠,死当怒目。张氏何人,置囊舁椟。生死交情,千载一鹗!
“生死交情,千载一鹗!”如今以成为成语典故,告诉后人交友须如张千载,朋友贵时不缘攀,朋友有难时即出头相助,这才是难得的生死之交啊!
文氏与张氏之交甚为笃厚,每逢节庆喜事,都有往来祝贺,见文天祥所遗诗稿为证:
拜罗氏百岁母之明日主人举酒客张千载心赋诗
宋·文天祥
翠微三岛近,画阁五云横。(五云,为万安县古称,横,即横塘)
春水鸥声滑,夕阳鸦背明。
尊前持一笑,花下卧馀酲。
曾见瑶池母,不为虚此生。
至于文天祥钦点状元后,为张氏固山古寺题扁,那是很自然的事了,张氏后人将文氏塑像供奉一是为纪念这位“正气浩然”的民族大英雄,也是昭启后人效法先贤,崇仁义,厚风俗,慎交游,睦邻里。
张氏后人果然不负先祖期望,世代科甲,人才辈出。在明朝出了个张雨,嘉靖戊戌进士。初授大名府清丰令,治行称最,擢云南道御史。谏建四亲庙,几撄鳞焉。及按甘肃、贵州,大将军仇鸾不法,密疏罪状,鸾竟被逮,直声大振。及主试黔中,一时名士网罗几尽。转河南道京畿刷卷,升大理寺左少卿,平恕无枉。以陨襄之功,镇抚全楚,随擢两广佥都御史。在京时与同族张春(新余昭穆房后裔)建春雨亭以示族谊。现吉安县建有文天祥纪念馆,万安横塘张氏后人亦常常前往祭拜,以示吊念。
文天祥《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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