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哲学是人类的洪水猛兽
◎问:谁在创造历史,谁是历史的英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血酬定律。历史不是温和前进的,历史的推动是需要手腕的,像马克思所说它要依靠战争,这是不可避免的。
●雪漠:但这个历史推动到什么地方了?
◎问:是进是退,这很难说,但这是必然的。正因此人类才需要文学艺术,需要宗教来制约它,但这些东西是无力的。
●雪漠:固然,像你所说,文学是非常无力的,但它是眼前的无力,是永恒的有力。比如,汉武帝很伟大,也很有力,可以把司马迁处以宫刑,这时候司马迁非常地无力。当汉武帝的肉体消失之后,司马迁的有力就显示出来了,他的思想影响了几千年甚至更久远的未来。你说《史记》有力还是汉武帝有力?文学的软弱是暂时的,因为文学是传播光明的,这种光明不仅仅作用于当代,它还可以照耀未来,它的光芒是很有力的,它不是一种软弱的东西。
◎问:这些人也包括孔子这样的人,他也是很可怜的。孔子到处跑,到处求官,最后他才慢慢想通,能不能说他完全想通也不见得。所以宗教之类的东西,最后都是用来平衡人心的。人无论他过上怎么样的生活,最后他的心需要平衡,所以我觉得文学是有布道作用的,和宗教一样,它是保护你的心灵的。
●雪漠:它是创造一种精神的。
◎问:我看一本书,书中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
●雪漠:你不要指望近视眼会看到千里之外的东西,你不要指望一个疯子会成为有思辨能力的人,也不要指望一个政客会拥有出世间的智慧。一些政客的存在,也如人类的瘟疫一样,他的存在终究会过去的。在人类中总会有一些非常清醒、非常伟大的灵魂,这种灵魂的出现,是人类的福音和圣光,如释迦牟尼,如耶稣。
◎问:通过和您的交谈,我发现,您对英雄的看法跟世俗不同。
●雪漠:确实。历史上认为是英雄的,我却可能认为他是罪人。我的眼中,精通权谋,去坑别人、害别人的人,绝不是什么英雄。
◎问:那么,博爱是不是对现存制度的反动?
●雪漠:不是。智慧和博爱是超越了现存制度的,它不会为眼前的存在,包括利益、权势、得失所屈服。
你一定不要有分别心,你一定要超越这个层面,谁有谁的生命轨迹,太阳就是太阳的轨迹,流星就是流星的轨迹,都有存在的价值,所以才构成了世界的丰富。
◎问:你所说的这类人是不是必须承受苦难?
●雪漠:也不尽然。当人的精神境界到了一定的时候,他已经超越了苦难。其实,所谓苦难也是无自性的,也是一种心灵的东西,它照样虚幻无常。
超越苦难层面的人他会非常安详、非常快乐。世人眼中的苦难,他却认为是快乐,这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离苦得乐”。我教书时,从中学调到小学,别人认为是惩罚,我却很高兴地接受。现在,我获了奖也很高兴,不获奖也很高兴。因为我明明知道那奖呀啥的,其实也是虚幻无常的东西,我们不知道李白是否得过唐朝的奖,也不知道曹雪芹得过啥奖。所以,别人说我是大作家我很高兴,他骂我是“文化犯罪”我也很高兴。我的心灵是我的,凭啥要受别人的影响?
人类历史上出现了好多哲学家、思想家,但真正对人类做出积极贡献的并不多。好多哲学家对人类的贡献,远远不如耶稣对人类的贡献大。而有些哲学家,按他所提供的思路,人类必然会走向专制,会诞生许多罪恶的东西。但耶稣的出现,使人们明白了博爱,而康德的出现,使人类学会了更尊重人本身。所以,哲学有好哲学,也有坏哲学;既有善哲学,也有恶哲学,并不是所有的哲学都有益于人类。有些产生邪恶和暴力的哲学,确实是人类的洪水猛兽。
--选自《光明大手印:实修心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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