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中国古代高僧辈出,有些高僧除了佛法造诣精深,而且精通汉文梵语,译出众多佛教经论,鸠摩罗什就是其中之一,并与真谛、玄奘、义净三位合称为四大译经家。明贤法师认为:“因佛经翻译的贡献,鸠摩罗什大师之名常列于经典史籍的译经类目录,佛教的信仰者与爱好者也多敬重大师的译经功绩。而如学者汤用彤先生所指出,古今翻译风气不同,依今日翻译之匠气而视古代译经大师,必不能得历史的真相。古昔的译经大师,必先是佛法的通达者。鸠摩罗什大师不仅是正法在握、依法通经的翘楚,更是开中原大乘先河、开张汉地般若法眼的巨擘。”
鸠摩罗什出家之后,名震西域,远闻汉地。
吕光强迫其娶龟兹王女为妻,使其亏节。
开中原大乘先河、开张汉地般若法眼的巨擘
鸠摩罗什大师曾在赠弟子沙门法和的偈颂里表露心声:“心山育明德,流薰万由延。哀鸾孤桐上,清音彻九天。”哀鸾是佛国净土中一种能发出微妙柔软、和雅美声的圣鸟,所演唱的是清净法音。大师以哀鸾自况,其一生传译佛经,有流布法音之功。大师所布宏的,正是般若中观的甚深法音。
魏晋时期,佛法初开,无数先贤高士为传经求法,往来东西之间。然而深经尚壅,法统未备,修行人渴求真理,尤其对大乘教法核心法要挚心渴仰上下求索中,形成了各具特点的义解与行持方法。然而般若法统的清净传承,由鸠摩罗什大师自印度莎车王子一系求来而入关后,方始真正扎根下来。
大师生于龟兹国之贵族,七岁随母亲出家。初依龟兹风俗,跟从佛图舌弥法师习小乘佛法,后至罽宾,所学亦是根本说一切有部的经律。后来大师在沙勒国驻留,期间博采众书,兼习世间诸法。沙勒国地处交通要道,四方往来众多,有大乘佛法流行。大师在此遇到大乘高僧佛陀耶舍与莎车王子兄弟,栖心大法,渐弃小乘,学习中观等大乘经论。后大师母亲前往天竺修行,大师辞别母亲,回龟兹后继续广习大乘经论、讲经说法,成为中观大师。其师盘头达多从罽宾回龟兹后,罗什大师晓之以大乘宗义,留下了师徒二人互为“大小乘师”的动人佳话。
年轻的罗什大师此时已名震西域,远闻汉地。前秦皇帝苻坚为得到大师,派大将吕光西征,灭龟兹国,将大师掠至凉州。很快前秦政权灭亡,吕光自立为凉王,大师因此在凉州滞留了十多年,直至后秦主姚兴攻伐吕凉,大师才正式被迎请至中原长安,此时的大师已是57岁的年纪。
大师受到后秦主的礼遇,被尊为国师,在逍遥园和西明阁主持译场。大师到来之前,长安已是北方地区译经和佛法弘传的重镇,法筵之盛,传译之繁,传习之广,令大师深为赞叹。大师入关后,一时间更是众僧云集、门庭若市,参学者不远万里、数以千计,连后秦主姚兴也亲率王公大臣前往闻法。
法筵虽隆,然而佛法传习未久,经论尚未齐备,加之音声有乖谬、根机有利钝、见地有高下,旧译经论参差不齐,学人臆解法义之事在所难免。大师深知佛法玄旨幽赜,契悟者少,虽有意撰著大乘经论,然而身处秦地,为令佛陀微言大义为汉人所知,便止息造论之心,将生命光阴的最后十数年,全部投注于大乘经典的翻译和中观(般若)法要的弘传中。
在此期间,大师携众僧译出包括《大品般若经》《小品般若经》《妙法莲华经》《金刚经》《维摩诘经》《阿弥陀经》《首楞严三昧经》《中论》《百论》《十二门论》《成实论》及《十诵律》在内的经典35部294卷,其中以般若中观的经论为主。
大师所住持的既是译场,更是法音演畅之所。史料记载其门下有名德才俊三千余人,著名者有道生、僧肇、僧睿、道恒、昙影、慧观、慧严、道融、僧正、僧迁、法钦、昙无成、僧导、僧业、僧嵩等大师,后世有什门八俊、四圣、十哲之称。
大师每译一经,必随讲其义。弟子僧众随堂听受,领悟言前,辞润珠玉,执笔承旨,未有不习大乘之人。师徒共相提携,鞠躬尽瘁,日夜精勤,翻译经典,授受正理,发明深旨,将经典文义会同般若法统一并传承后来。
大师弟子中,僧肇大师高慧俊才,助师译《般若经》,著《肇论》,广破六家七宗,开显中观般若正见。道融法师讲析所译之《中论》《法华经》,获大师“佛法之兴,融其人也”之赞叹。昙影法师助译《成实论》,总结论义纲宗,深得大师之意。僧叡、慧观等法师皆对所译经典、所受法义领悟非常,为师所称道。诸弟子或广开学风,或弘法诸方,成为般若正法在汉地弘传的大法将。
罗什大师在北方弘法,南方慧远大师早在其入关之初便遣书通好,询问法义,敬求般若,什公对其勉励备至。此后两位高德多有书疏往来,长安有经论译出,什公必抄赠远公,般若正见以鸿雁传书的形式源源不断直抵匡庐,为南方佛法正见的树立与净土法门初开奠定了最早的基础。
鸠摩罗什大师是将般若中观法系传承到中原并使其在汉地真正立足的第一人,中观正见因此在我国北方及中原地带首次大开法眼。如僧肇大师所赞叹:“自公形应秦川,若烛龙之曜神光;恢廓大宗,若羲和之出扶桑。”
大师圆寂前与众僧道别时曾说:“凡所出经论三百余卷,唯《十诵》一部未及删烦了,存其本旨必无差失。愿凡所宣译,传流后世,咸共弘通。今于众前发诚实誓,若所传无谬者,当使焚身之后,舌不燋烂。”公元409年,大师圆寂,荼毗后果然舌根不烂,是为大师开佛知见,传持佛心法印之明证!这一无价的舌舍利也保存至今,默默宣说大师之深悲远慧与不朽功勋。
罗什大师的母亲临去天竺,与其告别时曾问道:“方等深教应大阐真丹,传之东土唯尔之力。但于自身无利,其可如何?”大师回答:“大士之道,利彼忘躯,若必使大化流传,能洗悟矇俗,虽复身当炉镬,苦而无恨。”
大师年幼即慧发天真,深悲早现。身栖小乘之域而雅好大乘,志存敷广,故生发“身当炉镬,利彼忘躯”之弘誓,只身前往东土。
大师在汉地虽然声名远布,流芳国史,但其弘法却历尽坎坷。大师来华,始终有君王因缘相随。大师常斡旋于帝王将相之间,期间频有受辱因缘,而大师仍以正法为重,不避权贵,不畏世俗,苦而无恨,辱而不屈。
初期,大师被凉王吕光所掠,长期滞留凉州。期间,吕光轻慢大师年少,以醇酒密室相逼,强迫其娶龟兹王女儿为妻,使其亏节,又多次设计使大师从劣马上跌落。大师常怀忍辱,面无改色,不卑不阿,令吕光羞愧而止。
后秦主姚兴崇尚佛法,礼敬大师,常亲闻法义,乃至问道研学,翻经著论,讲疏典籍,穷年忘倦。即便如此,姚主也以“大师聪明超悟,应留存后代,保留法种”之荒唐理由,逼令大师受妓生子。大师于无奈中忍辱负重,每到讲说佛法前,常常自言:“譬如臭泥中生莲花,但采莲花,勿取臭泥也。”
白莲质洁气清,出淤泥而不染,而俗心者以染污眼目观圣者之心,则只见淤泥、不见高洁。后人多以罗什大师“戒亏”一事为言柄诟病大师德行,却不知圣者深悲切愿,为度众生乃作示现。大师在草堂寺期间,有僧见其受妻、不住僧舍,便托词效仿。大师听闻后,于钵内盛满细针,遍请诸僧,说:“你们如果能仿效我吃下这些针,就可以蓄妻室了。”说罢像跟吃平常食物一样,张口将针全部吞下,而后沐足,自双足毛孔中一一取出。诸僧见此无不惭愧羞涩,心悦诚服,不再有怀疑的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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